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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之窗】《龙泉巷,金台观下的百味人生》

[ 作者: | 发布时间:2025-04-21 | 浏览:3264次 ]

龙泉巷,金台观下的百味人生》

◇王新彦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透过陵塬东南山嘴处,金台观玉皇阁,巍峨阁顶一片旖旎光晕。汩汩流淌的龙泉之下,新辟的休闲广场上,气定神闲的人们,手持彩练,翩翩起舞。清澈的引渭渠水,从龙泉巷石拱桥下,沿龙嘴优雅地调转身躯,经十八孔大桥跨过金陵河,奔向渭北高原……



华灯初放,车水马龙。道旁高大粗壮的梧桐树,虬枝苍劲,叶片繁茂。金陵河水草葳蕤,芦苇摇曳。永兴巷市场购销两旺,热闹喧腾……信马由缰,踱入龙泉巷一带闲逛,好一幅烟火浓郁,充满勃勃生机的盛世画卷。

龙泉巷,市区老人挂在嘴边随口而出的一个老地名。缘起摩天院路边,一口千年不涸的清泉,初名“婆罗泉”,后人因其地处陵塬半坡龙嘴处,改称“龙泉”。因泉而名,泉水下的街道便随之称为“龙泉巷”。

清代乾隆31年重修《凤翔府志》之“形胜篇”,称老宝鸡县为“左金陵,右玉涧,面渭水,背陵塬。当西南之咽喉,为秦陇之腹背,自古称严邑焉。”可见,与自北向南流淌的金陵河水平行的龙泉巷,千百年来便是这座历史名城的主要通衢大道。

龙泉巷,长不过3公里,宽不足4车道。南起中山路,面对老车站,北到二道沟,上接宝平路。起初分为南北两段,北段叫赵南坝街,五十年代中期并入龙泉巷。六十年代“文革”期间更名,改称“群众路”至今。这也是老住户们仍叫“龙泉巷”,新市民仅知“群众路”的原由。

高高雄踞陵塬半坡的金台观,是龙泉巷地区的标志性古建群。这座500多年历史的道观,因有明代道人张三丰在此修炼而闻名于世。观门“玉皇阁”,红墙绿瓦,雕梁画栋。日出日落,霞光映照,素称“金阁流霞”,为古陈仓八景之首。

金台观下,龙泉巷东侧的“北首岭遗址”,则是本地区最为著名的古文化遗存。

(一)一眼七千年,华夏魂与根

从金陵河入渭处上溯2公里左右,河西高出水面30多米的土崖上,有一处大约6万平方米的台地。上个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多次考古发掘,发现并揭露远古先民生活遗址面积4700多平方米。遗址内涵丰富,有房屋遗址50座,墓葬500余座。有灰坑、烧陶窑址、灶坑、排水沟多处,共发掘出陶器900余件,生产、生活用品和装饰品6000余件。

这处高台地,位居“敦仁堡”之北,当地人称之为“北首岭”。



经碳14测定,北首岭遗址距今已有6000年到7100年历史。北首岭先民在此生活时间,长达1090年到1400年跨度。

根据考古发现,学界公认,这里是一处保存比较完整的新石器时代早期的‘仰韶文化’村落遗址。2006年6月,国务院公布“北首岭遗址”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仰韶文化”也叫彩陶文化。那个时代,先民们不仅开始使用精制石器工具,还学会了烧制陶器。艺术追求和美的概念,也开始出现在与我们当代人脑容量已经相同的老祖宗们的脑海里。于是,北首岭人烧制的陶器上出现了花纹和图案。在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盆、罐、壶和尖嘴瓶的表面,除了绘制网纹、波折纹之外,许多陶器上还绘制了更生动的图画。你看,双鱼追逐,灵动活泼。水鸟叼住了鳞鳍具备的大鱼尾巴,鱼儿忍痛回首挣扎,鸟儿却紧叼不放,形象逼真争斗激烈。还有大鱼吞吃鸟儿的绘画,鸟儿在大鱼张开的口中,仍然睁着大眼,不屈争斗,画面极具艺术气息。



关中西部地区新石器时代先民遗址,在渭河、金陵河、千河、嘉陵江沿岸发现200多处,其中老市区一带尤为密集。东自戴家湾,西到福临堡,北起温家寨,南到姜城堡,大约50平方公里范围内,聚集了原始氏族村落20多处。这些村落群中,北首岭遗址规模最为典型,论时代,比西安“半坡遗址”还要早400多年。

专家考证认为,当年的北首岭遗址中,应该聚集生活有250人左右。以此推断,在老市区范围内,6000多年前,新石器时代氏族村落就生活着2000多人。

在生产力极为低下的原始社会,这可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

值得赞叹吗?

翻一翻后世有文字记载的史书,后代的夏商周,再到公元纪年开始前后的西汉年间,老市区一带的人口,一直在几千人上下浮动。战乱时减少,休养生息时增多,最多没有超过7000人。这个数字竟然一直保持到清朝宣统末年,漫长的封建王朝彻底玩完了,记录都没有打破。

让我们插上科幻翅膀,穿越7000年悠长时光隧道,去探寻北首岭的重重历史迷雾……

台地中心广场旁,那座将近90平方米的大房子,屋中心瓢形火塘,炭火明亮地照耀着皓首银发老祖母慈祥的面孔。傍晚时分,她召集了氏族主要成员会议,议决了当天捕获猎物与采摘果粟的分配方案,指派了第二天种田、打猎、逮鱼的人员名单。她刚刚在火塘边坐定,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儿孙们簇拥膝前,缠绕着老祖母要听故事。老祖母正襟端坐,笑意爬满脸庞。她为小儿孙们娓娓讲述着女娲补天、嫦娥奔月和夸父逐日的神奇传说……

屋外广场上,篝火熊熊燃起。劳作了一天的男男女女,挥舞棍棒,敲着瓦釜,整齐地跺着地面,绕着火堆,粗犷地高歌“杭育杭育”……

黎明时分,东方蟠龙塬天际初现鱼肚白色,公鸡啼鸣,人们纷纷走出半地穴泥屋。强壮男子背上木制弓弩,手握石簇骨簇和尖利的茅棍,分头攀上河两岸丛林密布的塬坡上狩猎。另一队男子,背着渔网,拿着鱼叉,下到金陵河去捕鱼捞虾。女子们四散到村落周边的农田,用石铲、骨铲和角锄费力耕地。分管饲养的妇女,抓起陶盆里的草料,喂养圈里的牛、羊、猪、鸡。缝补衣服的妇女,挥舞着一寸多长的骨针,沐浴着初升的阳光,快活的缝制兽皮衣裳。准备做饭的女人,拎着陶制尖嘴瓶,肩扛船型壶、蒜头壶,哼着小曲,婀娜而行,竟往陵塬山嘴处那一汪清泉取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先民们出发打猎,下田耕作。星垂四野,月上柳稍,青年男女春心荡漾,四散奔向温家寨、福临堡,高家坪、金大堡,去与外部落心爱之人甜蜜幽会……走来走去,踏来踏去,终于踩出了一条蜿蜒通往南北的道路。——这条路,被遥远的后人称作“龙泉巷”。

若要给这座古老城池所有的道路排一个“工龄表”,龙泉巷当之无愧,排名第一。

经过1000多年漫长岁月,北首岭的老祖宗们,沿着这条道路开枝散叶。有人涉过渭水,迁徙到九龙泉、蒙峪沟、姜氏城繁衍生息;有人沿着渭河,一路向东,经岐水之阳,遍布渭水两岸开辟新的疆土。

又是2000多个春夏秋冬飞逝,渭河两岸已经进入炎帝神农氏时代。

炎帝神农氏,史绩煌煌,代代相传。

“斩木为耜,揉木为耒”,采百草“口尝而身试之”,引导“日中为市”,进行“物物交换”……炎帝神农氏带领先民胼手胝足,与大自然顽强搏斗,促进了原始氏族社会经济的繁荣发展。炎帝与黄帝一道,被中华民族尊称为共同的伟大先祖。

文化学者梁福义、葛文华先生,《炎帝志》编撰者霍彦儒先生等著名专家推论,诞生于渭水南岸姜水之畔的炎帝神农氏部落,应与早于他们2000年左右生活在渭河北岸的北首岭先民同根同源,一脉相承。此论深中肯綮,很有见地。

(二)猛虎两下山,虎踞又龙盘

陈仓故地,扼南北咽喉,山塬聚合之处,地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自公元前206年,西楚霸王项羽划三秦而驻军陈仓起,曾有三国魏蜀相争,重兵对峙。明末闯王李自成转战南北也屯兵于此。清王朝康熙、嘉庆、同治年间,均有重兵布防。

民国初年北洋军5000余人进驻宝鸡。1938年,第九行政区专员公署警备司令部入驻中山路,下辖警备一团3个营扎营龙泉巷。1948年裴昌会兵团76师驻防,师部就设在金台观。

让时序光盘进入快放程序,为我们播放20世纪40年代末的历史画面。

国共两党大决战前夕,宝鸡地区的战略地位更显重要。

1948年春,彭德怀司令员率西北野战军45000多人,确定了关中西府出击。

彭总说;“杀他的宝鸡,捣他的后方,搞他的补给站……这样一打,可以补充自己,又可以光复延安。”

胡宗南依持西府地区易守难攻的特殊地理地形,又设置了坚固的城防工事。陵塬和蟠龙塬居高临下的要害处,建起了几十座钢筋水泥碉堡严防死守。

金台观下龙嘴处,坚固的碉堡虎视眈眈,严密监控着龙泉巷和火车站口一带。

4月17日,西府出击战役正式打响。

西北野战军从陕北马栏出发,分左、中、右3路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攻克占领了旬邑、永寿、彬县等地。

胡宗南惊恐万分,急令5个师主力回防关中西府一带。西野6个纵队乘机合围南撤之敌,于洛川歼敌1万多人,胜利光复了延安城。

彭总亲率西野主力,分别攻占扶风、岐山、麟游和凤翔县城,南下部队沿陇海铁路西进,相继打下了降帐、蔡家坡、虢镇,先头部队一举占领了市区东郊工业重镇——十里铺。

25日,解放军又连续攻占了城北的紫草塬与陵塬飞机场,东北方向占领了蟠龙塬高地。东、西两塬夹持之下,城内国民党守军慌成一团,困兽犹斗。

26日拂晓,彭总一声令下,总攻战斗打响。



解放军一路大军从紫草塬、马家原进攻,顺利攻占老城西关。另一路大军从陵塬俯冲,一举攻下敌76师师部驻地——金台观。敌师长徐保匆忙逃路,把指挥部搬到火车站东边铁道上巡行的装甲车上。

激烈战斗中,铁道两端被解放军炸断,装甲车无法逃遁。徐保弃车逃跑,脑袋中枪,经抢救无效毙命。

龙泉巷上方的碉堡,已无法防守从背后陵塬上直冲而下的解放军进攻部队。国民党守军慌不择路,连滚带爬窜入市区,龟缩到敦仁堡、店子街一带。龙嘴之上那座碉堡,从此失去了它的存在价值,默默蜗居荒草丛中,为古城烽火硝烟的壮阔历史,钉立了一颗永固的标志物。



当年的敦仁堡,一座名副其实的土围子。

敦仁堡四周是坚固的土围墙。墙高10余米,四边有城门楼。墙围外还有水壕相护,现在的人民路一线,40年代就是一条深深的护城壕。土围子西高东低,东临金陵河水,易守难攻。

国民党76师一个主力营在敦仁堡内抢修工事,据险负隅顽抗。

攻打敦仁堡,先用炮弹猛轰。 解放军炮兵阵地,就架设在摩天院附近。

作战计划是炮兵发炮200发后,步兵再发起冲锋。

“轰隆隆”一阵炮击,炮弹才打出去100发左右,西门楼就被炸开一个巨大豁口,堡子内敌军阵地被炮火压制得哑然无声。围攻部队迅猛冲进堡子,炸晕的敌军纷纷缴械投降。指战员沿着街道奋勇冲杀,某部三连一个连就抓获俘虏128人,而攻击部队仅仅轻伤2人。

大西北全面解放后,作战部队总结战绩,惊奇地发现,“炮击敦仁堡”战斗,是解放大西北逐次战役中,我军炮兵部队发射炮弹最多的一次战斗!

历史记住了这一天,1948年4月26日,古城宝鸡第一次回到人民手中。

西府出击,为人民解放军永久解放关中地区大片国土,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为西北战场的人民解放战争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奠定了良好基础。

1949年7 月12日,著名的“扶眉战役”打响。仍然是彭老总亲自指挥,经过激烈战斗,西北野战军共歼灭胡宗南部4个军45000多人。西北战场的这一巨大胜利,奏响了解放整个大西北的进军号。

7月13日午夜,猛虎二次扑下山!第二次解放宝鸡的战斗开始了。

解放军第4军12师34团以一个营兵力先行攻占了市区制高点蟠龙塬,架炮猛烈轰击城内铁路沿线和火车站守敌。2营3营指战员乘势从山上冲入市区。35团迅速抢占龙泉巷地区与火车站,使守敌首尾不能相顾。敌军仓皇向渭河南岸逃窜,35团战士咬紧追击。为了逃命,敌军丧心病狂地炸断了建起才一年的渭河大桥。无奈,仍然被先期占领河南岸的西野一兵团所阻击歼灭。

7月14日,晨曦微露,宝鸡城已完全解放。这次战斗打得迅猛异常,干净利落。市民们日出开门,街头已是红旗招展。风闻战斗经过,莫不交头点赞。



历史翻开了新的篇章,千年古城的时间和空间,从此便由人民掌控。

解放后,中国人民解放军宝鸡军分区机关进驻市区,驻地龙泉巷。

1967年,8145部队入驻市区,负责当年特殊时期的“三支两军”工作。随即,该部首脑机关84810部队换防移驻,机关设在龙泉巷中部原“陕西省第二康复医院”旧址。

从此以后,龙泉巷地区军民鱼水情深,辉煌了这座军民“双拥模范城”半个世纪之久。

无论是冯家山水库,宝鸡峡引渭水利工程工地,金陵河、渭河及各县区干支流防洪抢险工地,还是人防工程和北坡绿化建设,处处都有国防绿和红帽徽活跃的身影。

曾记否,上世纪80年代初,这支英雄部队派出精锐师团,奔赴南国边陲。参战部队出征之际,驻地民众簇拥龙泉巷,以美酒和热泪送别。这一幕,永远镌刻在老城百姓的记忆深处。

新世纪的第一个十年过去不久,龙泉巷及周边地区群众诧异地发现,往日热烈欢腾的军营突然静默了。一夜之间,一支英雄铁军移防他处。

凯旋在子夜,换防寂无声。驻扎龙泉巷50年之久的光荣部队,丝毫没有惊扰驻地群众,悄无声息,依依不舍地辞别了这一片血肉相连的热土。

(三)荣辱皆为谶,悲喜“五种人”

星移斗换,四季轮回,万物生长,荣枯更替。

历经7000年风雨,龙泉巷地区现有居民已达3.2万人。工农商学兵,酸甜苦辣咸。五行八作,芸芸众生。

常有市民调侃说:“郁闷想不开,就去坐5路。一趟人生路,何时可醒悟。”

呵呵,这一趟5路公交车坐下来,纵然有天大烦恼,经高人一番点拨,可顿时化解心中块垒,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

乘坐新福园发车的5路公交车,一路行来,途径市区经二路、中山路商业街,阅尽世间繁华。当5路车继续前行时,少数人会中途下车。有人会进入1号大院走上仕途,也有人火车站下车,转乘火车奔赴天南海北,走向新的天地。等到5路车驶上龙泉巷,还会有人陆续下车,或走进了绿色军营,或被送进了养老院,送进了精神病院……甚至,送进了监狱的高墙深院……

绝大多数人,会坐到终点站,走向人生尽头,进入殡仪馆,化为一缕青烟,魂飞天外。

莫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真可谓“名利关身客路长”。

神奇的5路车,神奇的龙泉巷。高尚与渺小,真善与邪恶,开化与顽怋,可敬与可憎,严正与猥琐,清醒与愚钝……犹如雨后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人性光谱,同样五光十色,光怪陆离,交织纠缠出了丰富多彩人生大舞台,幻化出了荣辱更替悲喜“五种人”。

一属“最可爱的人”,也是最可敬的人。

绿色军营,生龙活虎。

从这里出发,奔赴边疆,持枪戍边卫国。驻扎各地,军民共树新风。

单表金陵河两岸,军民共建柳沟水库,加固修筑金陵河防洪堤,进行人防工程建设和塬坡绿化,部队分别投入车辆上千台次,指战员出动上万人次。

1967年8月30日,金陵河入渭处夹心河滩上15名少年正在放羊,渭河突发洪水,少年们被围困河水中央,生命危在旦夕。接到急报,军分区首长带领救援队伍赶赴现场。又紧急请示上级及时派出2架直升飞机,将受困人员全部解救脱险。

1971年元月的某一天,市颜料厂仓库突起大火。军分区独立连连长集合队伍迅速奔赴火场,与工厂员工奋力扑救灭火。在2小时令人窒息的搏斗中,9位战士中毒,7位战士受伤。

1983年2月,驻地某造纸厂5000多吨麦草原料着火。火势凶猛,周边工厂、学校和居民受到严重威胁。84810部队副参谋长率领机关直属队370多名指战员参加抢险,当场抢救出大批进口水浆板和其它材料。灾后又派出6个连队人员,携带汽车、推土机清理火灾现场,积极帮助企业恢复生产。

从战火硝烟中走来,在军民共建中锤炼。



驻守龙泉巷半个世纪的英雄部队,战旗猎猎,军史辉煌。

罗炳辉、滕海清……一代代骁勇善战的军神,辉耀长空;王克、钱树根、刘冬冬……一位位新晋共和国上将,星光灿烂。

一代又一代最可爱的人,最可敬的人,如星辰大海,与日月同辉,永远在北首岭上空闪亮发光。

二属“最可叹之人”。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无论富贵与贫贱,无论健康与疾病,所有人,都要步入人生的夕阳晚照。

生活富足者,自有保姆侍候,各项生活用度,照料舒适到位。子女孝顺者,儿孙绕膝,安享天伦之乐。惟有鳏寡孤独,痴呆傻残,既无劳动能力,又无后人奉养者,则令人扼腕长叹,心生悲悯。

好在社会福利保障体系得到逐步健全,上世纪60年代就在龙泉巷北段建立的社会福利院、敬老养老院,各项软硬件养老供养设施年年完善。现在,幸福老人们已经与全社会同步,快乐地享受着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时代红利。随着“脱贫攻坚”战役凯歌奏响,可叹可怜的孤独“破衣衫”,早已被丢到了九天云外。



三属“最可悲之人”。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百病缠身。其中精神类疾病,尤为难缠和揪心。

民间俗称的“神经病”,是一种人类高级神经活动失调的常见疾病。病因极为复杂,因人而异,各不相同。

有人是先天遗传,娘胎里带来的,无法改变。有人是在成长过程中,从小遭遇家庭变故受到刺激,或少年时期受到欺凌侮辱,或在工作、生活中遭到不公正待遇和严重打击……也有脑部意外受外伤,中毒等外来因素造成。

这些人发病后表现明显异于常人,行为怪诞,胡言乱语,随意伤人、自残和毁坏物品。也有患者终日沉默不语,把自己深深封闭在内心的暗黑长夜之中……

精神类疾病可以治愈,却又容易反复发作。市内集中收治精神类疾病的专科医院,多年来就设在龙泉巷“老二康”一隅。只是近几年医院扩建迁至东郊,已是后话。

由于精神疾病其病症与治疗的特殊性,病人发作时极易对社会带来一定困扰,更对患病者家庭正常生活造成痛苦干扰,大家无不对之产生悲悯之心而发出无奈的悲叹。

四属“最可憎之人”,也是最可恨之人。

市区监狱,就设在龙泉巷北段。由于距离火车站5华里左右,以往老市民多以方位词“五里庙”代称。

君不见,亲友子弟间若有不轨行为或作奸犯科迹象者,立马有人规劝说:“娃要学好呀,小心肇祸去五里庙背砖啊!”

建国后不久择地而设的本地区监狱,占地300多亩。西依陵塬台地,东面金陵河水,电网高墙,属于高戒备度等级监狱。

不言而喻,入监服刑者,均为违犯法律犯罪之人。诸如杀人、放火、抢劫、盗窃、投毒、强奸等严重危害社会与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者,还有严重危害国家主权与安全的破坏分子,社会黑恶势力首恶分子,贪污受贿数额巨大的金融犯罪和职务犯罪人员等。广大群众对这些罪犯深恶痛绝,大家心目中,把在监狱里服刑的这些人,划入“最可憎的人”行列。

东风化雨之时,阳光普照高墙。

监狱当局积极构建以政治改造为统领的“五大改造”新格局,大力开展传统文化、红色文化和爱国主义教育活动,着眼日常监管提档升级,强化标准化创建,不断提高罪犯教育改造质量。所有罪犯家属亲友心同此理,所思所盼,日夜盼望他们早日完成服刑改造,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五属“最可哀之人”,即最值得哀悯伤恸的人。

5路公交车北行,经“五里庙”,过“八里桥”,陵塬东坡,道路西侧,是市区常住人口最终“落叶归根”之处——市殡仪馆。

据官方人口普查数据,本市正常的人口死亡率已经达到8.14‰。所以,市区内这座唯一的殡仪馆,每日业务竟然显得比较繁忙。

从日出到日落,无论风和日丽,还是雨雪交加,这里终日哀乐低徊,花圈挽幛似小河流淌,流进吊唁大厅,流向悲伤的悼念台,在哀乐伴奏下渐渐化为烈焰和烟尘……

身着素缟臂缠黑纱的亲友们,禁不住热泪沾襟,俯首静心,凭吊永别的长辈。也有悲怆至极的眷属,撕心裂肺地哀悼被病魔或意外事故无情夺去性命的亲人……

难掬一抔热泪,忍听阵阵悲声。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令人痛心疾首,不由扪心自问:“人生短暂,所来何为?”

人的一生,有波澜壮阔,名垂青史者,不过是极少数。大多数人终身无名,渺小如芥。天地之间走一遭,不过就是一场生命体验。

某年某月,一家颇有名望的企业,老总带领高管队伍,着正装列齐阵,来到殡仪馆火化炉前,面对高高烟囱上方,袅袅飘向天空的一缕缕青烟,举办了一场严肃的“三观教育”现场会。

那位老总,看似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行为艺术表演,实则此行颇有深意。他把对员工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教育抬升到了极富哲理的一个新高度。

(四)烟火繁盛处,最抚凡人心

肃穆金台观下,金陵河水长流。

登上陵塬,俯瞰整个龙泉巷地区。

眺望北方,以往大片的工厂区,消防器材厂、有机化工厂、宝桥一分厂、无线电厂、阀门厂、电线厂、塑料厂、钢窗厂……随着市区东扩南移,纷纷扩建搬迁;也有企业在行业调整中,逐步关停并转。原有的厂房逐渐消失,代之以座座 商住楼巍然耸立。省内著名的文明模范小区“金河尚居”,一片淡雅鹅黄的高大建筑群,成为龙泉巷最北端耀眼的新地标。

放眼中部地区,北首岭遗址公园,正在热火朝天地扩建。彰显华夏之魂,祭奠民族之根,原来那破旧、简陋的外貌,已不适应展示老祖宗光彩夺目的风骨了。为此,建校70多年的龙泉中学已经整体撤校迁徙。而近在咫尺的龙泉小学、民族幼儿园,充满朝气地扬起了摩天院一带和整个龙泉巷地区少年儿童的理想风帆。同时,又高高挽起了汉族、回族各民族希望之星大团结的绚丽花环。

凝目龙泉巷南段,与中山路相接汇合处,车辆穿梭而行,人流摩肩接踵。古老的敦仁堡已变身崭新的“东仁新城”。20多栋高层建筑与新建的“金台医院”并肩而立,支撑起金陵河西岸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烟火最盛的地方,自然要数“永兴巷市场”。

沿龙泉巷东侧,自北向南铺陈470多米。顺700多米人民路逶迤向东,与“人民街综合市场”无缝衔接,形成了市区内规模最大,人们最喜欢去购物去溜达的交易市场。

漫步永兴巷,两侧商品摊位排列整齐,红色阳蓬挡雨遮风。放眼望去,肉蛋奶茶,鸡鸭鱼虾,红绿果蔬脆嫩水灵,小吃食品浓香味佳;油盐酱醋百味调料,锅碗瓢盆千种日杂。真可谓货集如山,客流似水。家庭主妇开心采买,摊主小贩热情售卖……好一派人间烟火繁盛地,惬意熨帖凡人心。

再次抬望眼,目光流连处:金台观、龙嘴巷、摩天院、敦仁堡、永兴巷、北首岭、二道沟、五里庙、八里桥、温家寨……一串串古老而迷人的地名,勾起了多少令人血脉喷张、荡气回肠的故事。

思绪翻飞时:北首岭列祖列宗艰苦劳作的身影,犹如电影蒙太奇,不停歇地萦绕在脑海;国宝“何尊”出土后一时蒙难,却又终在龙泉巷废品站现身,被王光永先生慧眼发现,收入金台观博物馆收藏研究。“宅兹中国”,金光闪闪的铭文,大声向世人宣告:金陵河两岸,川塬相连,数十平方公里范围内,是华夏儿女、炎黄子孙繁衍生息的根脉宝地。

龙的传人,炎黄子孙,世世代代生活在龙泉巷上!

斗转星移,岁月如歌!

人行道上,是步履匆匆和悠闲散步的常态;小游园里,有独坐养神和下棋打牌的安逸;交易市场,显现着讨价还价与扫码付费的繁忙……年老长者,童稚少年;高的,矮的;胖的,痩的;富有的,清贫的;良善的,勇敢的……天大地大,万物竟发,一片和睦、和谐、和平的幸福生活画卷;熙来攘往,满地鸡毛,依然平淡、平安、平和地消磨庸常岁月时光。



著名诗人孙女士,多年居住这处风水宝地。清晨出门,到街道西边的单位上班忙碌。日落下班,回到街道东边家属楼,炒菜做饭接孩子。晚饭后,坐在窗前书桌旁,铺开素笺,望着龙泉巷上空的满天晚霞,不由地妙笔生花:

我曾在龙泉巷工作生活/陪伴着我的是金陵河/滚滚引渭渠水/通过高大壮实的十八孔渡槽/从它身上跨过/把桥下的流水/映衬得安静清澈/厌倦了城市的喧嚣/就到金陵河边来散步/解忧/东眺贾村塬/西看北山坡/北方的泉水汇聚成了/这条细流/最后淌入南边的渭河/不/大海才是它/最终的归宿

2024年4月18日


作者:王新彦,1950年岀生于宝鸡市,金台区政协第二届、第三届政协委员,曾供职于金台区和市级机关部门。